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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8章 吉人天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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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8章 吉人天相

王喜受了驚,下臺階時腳崴了,摔在臺階上,又被小太監七手八腳扶起來。

“陛下,”他聲音顫抖,疾步追過去:“陛下三思,熹妃娘娘縱然有錯,可是皇嗣、皇嗣在身上,陛下!”

“求情者一應同罪處置。”

衛宴洲緩緩回了頭,陰鷙殘忍:“再求一句試試?”

四周寂靜無聲,清晨的風裹挾著冷,吹散了酒意。

王喜噤了聲,雙膝慢慢跪下去。

他想不通,關起門說話,怎麽就說出了這麽一個結果。

明明在意,卻要賜死,陛下究竟是如何想的?

“陛下——”

衛宴洲轉身就走:“押下去,三日之期,一刻都不得耽誤!”

宮門緩緩打開,上朝的朝臣邁步進來。

初升的日光照在宮墻上,將每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。

承乾宮的長階上,殿門大開,淺色衣裙的女人被兩個侍衛押著,緩緩走下來。

她小腹便便,肚子已經隆起一片。

清麗秀美的面容,沒有一絲表情。

路過時,朝臣紛紛駐足噤聲。

多數老臣已經許久沒見過程寧,突然迎面相逢,除了怔楞之外,更多的是驚愕。

只有歐陽一黨的人輕哼:“程大帥使陰毒手段的時候,應當就想過會有今日吧?”

陛下終於舍得動程寧了。

此次歐陽曦的事,激怒了所有歐陽一氏的人。

本就身居後宮,斷了歐陽曦子嗣的後路,等同於要了歐陽曦半條命。

怎麽可能會放過!

“懲罰不是來了麽?”程寧淡淡一笑。

她沒有多說,斂了笑容之後的神情太冷了,也無人再敢招惹。

只聽到後面傳來議論聲。

“陛下這是鐵了心了?皇嗣都不要了——”

“程家都處置完啦,熹妃不是早晚的事麽?”

“唉,程寧這一生,挺令人唏噓。”

程寧一句反駁都沒有,她垂了眸,露出一段令人驚艷的漂亮的頸。

無人能讀懂她的情緒。

宮中起了風,卷在皇城內院裏無止無休。

大獄動作很快,程寧被看守嚴密,就連王喜也接近不了。

春華幾次想闖進大獄,都被趕了出去,後面便索性跪在大獄外。

求沒有用。

孟歆闖進了前朝,跪在衛宴洲面前磕頭也沒用,他一個眼神也不給。

沒人能見程寧。

第三日,一杯鴆酒送入大獄。

裹著白幡的草席擡出來時,春華在大獄門口昏了過去。

花花淒厲地慘叫一聲,在半空盤旋不去。

它似乎知道,程寧不會摸著它的毛給它餵肉吃了。

日子還在往前走,日升日落,白晝交替。

熹妃和程寧,成了這座皇宮的禁詞。

五月時,南疆的大戰傳來險情,傅佑廷重傷失蹤,焦灼徹底陷入白熱化。

戰報傳入京都,衛宴洲大怒。

這些日子以來,他越發陰晴不定,喜怒無常。

高家的高白夷,原本掌兵部,被衛宴洲直接派去了南疆。

那一日孟歆去了趟承乾宮,她摘了頭上的官帽,放在腳邊,雙膝跪在殿外。

神情蕭瑟,不辨悲喜。

衛宴洲不見她就一直跪著,頭上還有一塊為程寧求情時磕頭磕破的疤。

她眼裏沒有光,宮人通傳時,她只說要自請去南疆甘為軍醫。

副院正的官職她不想要,京都這一片天,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。

但是衛宴洲沒宣見,月上中天時,差內侍來覆,準了。

孟歆起身時,身體晃悠,堪堪碰見王喜。

兩人在殿外站了一會兒,一同站在宮殿的廊柱下,俯瞰整座被日光曬成金黃的宮殿。

“姑娘保重。”王喜微嘆了一口氣,“不喊大人了,想必姑娘也不喜歡。”

孟歆點頭:“從小我就不喜歡京都,如今她也不在了,更沒有呆著的必要。”

她的人生沒怎麽為自己活過,有程寧在,她覺得自己背後撐著一根支柱,沒有,就無所依托。

所以總是要走的。

“奴才方才去了趟臨華宮,”王喜垂下眸苦笑:“答應過娘娘未來無論如何保春華一命,只是當時不曾細想,現在想來,娘娘恐怕早做好了不會活著離開的打算,不論是陛下動手,還是……”

孟歆沈默,自從鴆酒之後她變得越發不愛說話,此刻卻紅了眼眶。

“我不明白為什麽偏偏是她,”孟歆聲音艱澀:“我見過她最意氣風發的樣子,程寧不該這樣的。”

太突然也太狠了。

為了歐陽曦,衛宴洲竟然連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都不顧,置她於死地。

朝野上下都在恭賀歐陽家,如何得聖寵,陛下如何在意。

無人提一句程家。

王喜知她難過,可這件事無解,如今就連他也猜不透衛宴洲如何想的。

若說以前能猜到三分,現下是一分也沒有了。

靜默了一會,他們之間,能說的也不多。

王喜微微躬身行了一禮,道:“姑娘一路順遂,傅將軍吉人天相,不會有事的。”

有些話沒有點明,但是孟歆如此決絕,沖著南疆而去,也無須再多言。

“公公保重。”

王喜沒有回應這一句,等孟歆的身影落在臺階最後一層,他才轉身進了殿。

縱使白日,殿內也充斥著一股驅散不去的陰冷。

王喜的腳步很輕,他陪著衛宴洲從小長到大,深知小主子不喜吵鬧。

衛宴洲在看一張輿圖,無關晉陽,也不是戰中的胡蒙。

盯的似乎有些出神了,高高的龍椅上,龍袍尊貴,卻總是一眼看去叫人覺得孑然一身。

王喜跪在地上,細細看了許久。

面前的人是他照料到大的,外面流言紛紛,說什麽的都有。

說皇帝暴政,冷心冷情,說他殘忍,說他冷血,又說他最適合當皇帝,手腕極強,謀略深遠。

但王喜無從評判,他是個奴才,旁觀衛宴洲長到如今,是最深切了解他的人。

好也好,壞也罷,命運從不會放過任何人。

似乎終於發現王喜,衛宴洲擡起眸,表情難得溫和:“跪著做什麽?”

“陛下,”王喜摘下帽子,露出銀白的發絲,他磕了個頭:“奴才有事坦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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